杨枝雪荔玫

番外三 初鸣 （中 ②）

        听其他小孩子说，雪雾森林里来了一只奇怪的独角兽，戴着辔头，也不怕人，只天天围着那些冰屋打转。可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，婆婆不让任何人靠近冰屋，这里的孩子们都听她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傍晚，我终于等来了那只姗姗来迟的白头雁。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笺，却不是四哥的笔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四王子不在吾地，小殿下可别寻他处。另家父已在刃雪城，此次瘴疫凶险，山崩海决，疾苦甚众，唯深居简出，方保无虞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皇柝 ”

         心中紧而又紧的那根弦蓦地断开去，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的，也只是这两个词，四个字：

        瘴疫，凶险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跑出门去，连释的哭声也无暇旁顾。似一只手在冥冥中催趱牵引，又像一团火焰在心底灼烧，我一头扎进门外呼啸的寒风，残存的理智在心底化成唯一的声音，它告诉我：

         去找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跑向那些密林深处的冰屋，没人告诉我该去哪里找母亲，但我的直觉告诉我，她只会在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在一幢冰屋前猛地刹住了脚步，不过和母亲厉喝的一声“卡索”无关。

         我认出了那只独角兽。

         它叫雪尘，主人，是我四哥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自我身后赶上来，扳过我肩头的力度大得惊人，和她扭曲而颤抖的声音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谁许你到这里来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攥紧了手里薄薄的一页信纸，直视着母亲的眼睛问：“母亲，四哥他，不在幽林谷，是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她眉峰一紧，似被我说中痛处，却仍是冷了声音道：“卡索，回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站着不动，心中火焰遇风而烈，胸膛深处烧得生疼，没等到她落音，便又追问一句：“为什么？母亲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他没事，好吗？我们大家都会没事的。现在回去，卡索，”母亲话音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强硬，“回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 婆婆听到声音走了出来，见到我时亦是一惊，“霖箫，发生什么事了？卡索怎么在这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婆婆，为什么四哥的独角兽会在这儿？他怎么了？您告诉我！”我渴盼地望向婆婆，喊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婆婆拄着落星杖走过来，一手揽住我肩膀，柔声道“走吧，我们回去。”

“我不！”

“你想知道四哥在哪，路上我讲给你听。”

“而且，你也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家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来时释的哭声突兀地撞进心里，我的心不由疼得一缩，我不管不顾地跑出来，也不知他一个人哭了多久。

       婆婆站在我身前几步远的地方，回头道：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凝视着冰屋和站在屋前的母亲，终究追上了婆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“等等，”婆婆突然将我叫住，“忘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我反身对母亲草草行了一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婆婆，四哥到底怎么了？”我追上婆婆急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在幽林谷的时候被沉星花刺破了手指，正昏睡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母亲为什么瞒着我？我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瘴疫的事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都认为没必要让你知道，除了多一个人担心之外，没什么其他的用途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四哥呢？他是我哥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你母亲来说，也是她的孩子，”婆婆抚着我的头发，云淡风轻道“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没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照看好弟弟，如果你真的要帮忙，就别让我们为你担心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沉默地点点头，抬起头来向前望去，暗红色的夕阳在天际只余一线，还没被夜色遮掩的暮光涂上云彩，很温柔很温柔。